发布时间:2025-10-15 18:02:56    次浏览
早报实习记者曾泽鲲发自北京“群众路线如果真正得到贯彻落实,它的有效性是非常高的。”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系讲座教授王绍光认为,群众路线作为中国独特的逆向参与的实现形式,能够帮助决策者走出体制,主动了解民情、了解民意,制定具有高度回应性的政策,“但是,有些时候它会变成一个官样的文章,没有真正贯彻,现在很多基层干部是走读干部,(只是)每天开车到某个镇上班。”“群众路线”是王绍光的近作《中国·政道》和《中国·治道》中的一个重要话题。在书中,作者基于中国政治发展实践,从国际比较的视野,辨析了当代中国的政治发展,提出以“代表型民主”超越“代议型民主”,以“人民社会”超越“公民社会”等观点。4月4日晚,王绍光教授在北京三联韬奋书店举行了这两本书的读者交流会,并接受了早报记者的采访。“社保必须和国家发展水平相适应”“中国的社会保障在过去十年左右有一个‘大跃进’”,王绍光对早报记者说。根据王绍光的研究,中国在医保、养老保险、低保、保障房等社会保障上的投入已占中国GDP的11%左右,其中2006年至2015年中国要建设5100万套保障房,“假设一户是3口人就是一亿五千万人,基本上是一个日本、半个美国。我觉得这是很大一件事,但是没人真正说过这件事情,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一个跃进。”王绍光曾提出中国式社会主义从1.0到3.0的三个阶段:1949年-1978年的“匮乏阶段”、1979年-2001年的“温饱阶段”、2001年以后的“小康阶段”。其中2.0版本的中国式社会主义为了追求尽可能高的经济增长速度,也带来了一系列后果,让人们普遍感觉到“不安全、不平等、不舒适”。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,王绍光坦言:“现在我也变得非常矛盾,一方面,过去很多年我一直在提倡要把保障水平提高,但是现在看到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数据后,又觉得不能提高太快,因为任何国家的社会保障必须和发展水平相适应。”根据王绍光的不完全统计,社会保障投入份额占国家GDP11%以上的只有少数发达国家,我国每年10%~20%的社会保障增长速度将面临经济下行、税收减缓的巨大压力。“社会保障一旦铺开,必须有坚实的经济基础能够支撑它。大家都想减税,都想把保障加起来,这是一种相互矛盾的希望。”王绍光说。王绍光把中国体制的优势总结为灵活,或者在他的书中阐述的“中国体制的学习模式与适应能力”。王绍光对早报记者表示,“‘摸着石头过河’不是形象的东西,它是一边干一边学,有时候一脚踏空了,但另一脚可能就走对了,就这样慢慢往前走,这就是中国的活力。” “政道”指治国目的“治道”指治国手段王绍光在交流会上坦言,这两本书中隐含着对政体思维的批评,他在《政体与政道》这一章节中写道:“无论在国外,还是在国内,人们都非常重视政治制度或者政治体制。在不少人眼里,一些问题都与政体相关,诸如经济增长、社会公平、腐败、幸福等。”所谓“政道”指的是治国的目的,“治道”是治国的手段。王绍光将政体思维与政道思维的不同,定义为视野的宽窄,西方政体思维重政体,而政体只是各种制度的一小部分,在中式政道思维中制度只是一部分,因此不会陷入制度决定论和政体决定论。中国古代传统思维的“道”文化被王绍光应用在政治学的研究中。王绍光在交流会上说,“中国的思想家在疆域大、人口多的共同体里面生活,他不会从政体上、形式上去考虑,他考虑的是——什么是治国的最高的目的,这个叫做‘道’。”王绍光在《中国·政道》写道,在过去几十年里,“权威主义的标签像狗皮膏药一样被随处乱贴,从晚清时代开始,一直到民初时代、军阀时代、蒋介石时代……无一幸免。中国政治在此期间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贴在中国政治上的标签却一成不变。”“群众路线可以普遍化”“群众路线”也是《中国·政道》和《中国·治道》这两本书谈到的一个重要话题。“中国的群众路线作为民主的实现方式,我觉得是可以把它普遍化的,是带有普世价值的,(我觉得)其他的国家也应该学习。”王绍光在交流会上说。他以美国女议员来举例说明,“最近有一个美国女国会议员实践了一把群众路线,当然她从来没有听说这个词。她去了一个无家可归人员收留中心,住了一个晚上,她发现很多事情她以前从来不知道,她从来也不可能体会到。她写了一篇文章,建议国会议员都有必要体验一下。这不就是我们的群众路线吗?过去我们叫做‘三同’,同吃、同住、同劳动。”王绍光认为,“群众路线如果真正得到贯彻落实,它的有效性是非常高的。但是,有些时候会变成一个官样的文章,没有真正贯彻,现在很多基层干部是走读干部,根本就不在那个地方住,(只是)每天开车到某个镇上班,或者到村里来上班。”有学者认为,十八大以后中央决定展开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,实际上是一种群众路线回归的教育运动,但是如果把群众路线作为中国式民主的核心的话,不是单纯通过一次教育就可以实现的。王绍光的观点是,群众路线是一个需要天天讲、月月讲、年年讲的问题,世界非常复杂,我们就要按照复杂的世界来考虑问题,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,换个政体也许可以解决某些现存的问题,但也可能带来一些新的也许更大的问题,而最基本的政治常识或原则是:切不可幻想用简单的方法对付复杂的世界。